和解|父亲助我回归音乐
那天,放学回家。刚走到家门口时,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—是我在沈阳的钢琴老师朱教授。她来看我了!我一把抱住她,眼泪流下了双颊。
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她我到底有没有才华。“你当然有。”朱教授告诉我,她在北京给我重找了一位水平很高的钢琴教授,她相信我会被中央音乐学院录取。我终于看到了希望。
那一年报考音乐学院的学生有3000人,只有15名学生能被录取。我有九个月的时间跟着我的新老师赵教授学琴,为考试做准备。
赵教授人很随和。他对我说:“你需要做的就是放松自己,找到同时流动在音乐里和你心灵里的那份感觉。”
“放松自己”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容易把握的概念。我喜欢难度高的曲目,我以为学了越多的高难度曲目就能赢得越多的竞赛,所以很少会想到“放松”。 渐渐地,我找到了那份感觉。
我父亲仍在努力。他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弥补他那疯狂一刻对我造成的伤害。
天气酷热的时候,我练着琴,父亲会在一只盆子里添满水,让我把脚放进去降降温;
如果我快要热晕了,他会拿本书给我扇扇子,有时候一扇扇上三个小时;
当天气转冷,天寒地冻的时候,他不仅给我穿上我的大衣,而且把他的大衣也给我披上;
如果我的手指冻僵了,他会一直揉搓我的手指,直到血液循环正常为止。
最重要的是,父亲成了我的秘密侦探。他会穿上他从沈阳带来的警察制服,混进音乐学院——家长是不允许进学院里的——看谁在开大师班,他就会混进去听。如果被校警请出来,他就站在教室外面,耳朵贴着大门,努力倾听里面的弹奏和解说。
到了晚上,他会把他学到的东西告诉我,然后耐心十足地坐在那儿看着我现学现卖。
他说:“单跟着赵教授学还不够。赵教授的方法很好,但是如果我们把其他的方法也学来了,应用到你的技巧中去,那你就会成为第一名。”
住在我家的表弟听着我们这样的讨论总是忍俊不禁。
他会对我说:“你们爷俩可真够严肃的,就好像你当不成第一名,这整个世界就没法转了。”
我说:“确实如此。”
“那要是成不了第一名呢?”
“我必须是第一名。我会成为第一名的。”话一说完,我就走开去,又开始练琴……
最终,我获得了中央音乐学院入学资格考试第一名。